沈阳封城多长时间,回顾与反思疫情下的城市治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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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6-26
东顺城内街,这条隐藏在沈阳市沈河区腹地的老街,在地图上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细线,却承载着沈阳这座工业重镇最鲜活的市井记忆,它的名字本身就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——"东顺城",顾名思义,与沈阳古城墙的走向密切相关,这条街位于清代盛京城墙东侧,沿着城墙走向自然形成,是典型的"顺城街"。
在沈阳的城市肌理中,顺城街系统构成了独特的历史地理标识,西顺城街、南顺城街、北顺城街与东顺城街共同勾勒出老沈阳的城郭轮廓,而东顺城内街则更为特殊,它位于城墙内侧,与外侧的东顺城街形成呼应,这种"内外双街"的格局在明清古城中颇为罕见,体现了沈阳作为东北重镇的军事防御智慧。
从地理坐标上看,东顺城内街南起大南街,北至朝阳街,全长约1.2公里,宽度不足10米,呈南北走向,它像一条隐秘的脉络,连接着沈阳故宫、张氏帅府、中街商业区等城市地标,却又巧妙地避开了主要旅游线路的喧嚣,这种"若即若离"的位置关系,使得东顺城内街既沐浴着历史文化的余晖,又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市井气息。
漫步东顺城内街,最直观的感受是建筑风格的时空交错,这里没有统一规划的整齐立面,而是各种时代印记的自然拼贴,清末民初的青砖小楼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"红砖楼"比邻而居,偶尔还能看到几栋日占时期的和风建筑悄然隐没其间。
街东侧保留着几处完整的四合院群落,灰瓦坡顶,朱漆大门,门楣上的砖雕虽已斑驳,仍能辨认出"福禄寿"等吉祥图案,这些院落多建于民国初年,曾是富商大贾的宅第,如今则成了"七十二家房客"式的杂院,一位在此居住六十年的李姓老人告诉我:"小时候这院里还有假山鱼池,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。"
与四合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西侧的工人新村,这些建于1950年代的苏式筒子楼,方正厚重,楼道里永远飘着白菜炖粉条的味道,墙面上"工业学大庆"的标语若隐若现,铁制阳台护栏锈蚀出抽象图案,在城市化浪潮中,这些本应被淘汰的老建筑却因各种原因幸存下来,意外成为了工业沈阳的记忆载体。
最令人称奇的是不同时期建筑之间的过渡地带——一栋1980年代的六层板楼与百年老宅共用一面山墙,新老砖石犬牙交错,仿佛地质断层般直观展示着时间沉积,这种非刻意的建筑混搭,构成了东顺城内街独特的视觉韵律。
清晨六点,东顺城内街便开始苏醒,街角的"老四季抻面馆"蒸汽氤氲,穿睡衣的大爷端着铝锅来打豆浆;修自行车的老张支起摊子,工具箱里每件工具都有固定的凹槽;报亭的王婶将当天的《辽沈晚报》按固定顺序排列,不用看就能准确抽出老主顾要的杂志。
这条街的商业生态呈现出鲜明的自组织特征,从南到北,店铺类型自然分布:南段多小吃摊和日杂店,中段聚集着裁缝铺和修锁配钥的,北段则以文教用品和旧书店为主,这种分布不是规划的结果,而是数十年自然选择形成的平衡,社会学教授林卫国研究发现,这种"梯度分布"实际上复制了传统城镇"前店后坊"的空间逻辑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即将消失的老行当,在"赵记钟表店"不到十平米的铺面里,八十岁的赵师傅仍在使用1940年代的瑞士制表机床;"李老三剃头棚"坚持用手推子理发,墙上挂着1985年颁发的"卫生先进单位"锦旗;"王家锡补"的传人能用传统工艺修复搪瓷盆,那些补丁宛如金属刺绣,这些技艺大多没有传人,却构成了城市记忆的活化石。
午后,街边的象棋摊总会聚集围观人群,下棋的、看棋的、支招的,形成临时的话语场域,退休教师老刘说:"在这条街上,谁家孩子考上大学,谁住院做手术,不出半天全街都知道,这种熟人社会的信息网络,比互联网还高效。"
东顺城内街的美食地图是一部浓缩的沈阳饮食史,与网红美食街不同,这里的餐馆大多没有招牌菜图片,有的甚至连菜单都没有,却藏着最地道的本土味道。
"老穆家清真饺子"开了三十八年,坚持手工擀皮,馅料配方传了三代,常客都知道要点"三鲜馅加青椒",这是菜单上没有的隐藏选项,店主穆师傅说:"现在年轻人图快,都用机器皮,那能吃吗?我们的面要醒足四小时。"
街中段的"老式麻辣烫"保留着1990年代的原始风味,汤底用牛骨熬制,调料是老板自制的"十三香"配方,与连锁店不同,这里的麻辣烫可以自由搭配豆皮、血肠等二十多种配料,老顾客都有自己独特的组合密码。
最令人称奇的是"二姐烤冷面"的兴衰史,这个流动摊点二十年换了六个位置,从手推车到电动三轮,见证了城管与摊贩的博弈史,二姐的秘诀是在冷面里加自制的朝鲜族辣酱,学生时代常来光顾的顾客,现在带着孩子来吃,形成奇特的代际传承。
夜幕降临后,"老五烧烤"的炭火点亮半条街,这里的烤鸡架不放任何添加剂,只用盐和孜然调味,却因火候掌握精准成为传奇,常客们说,吃老五的烧烤要配"八王寺"汽水,这是沈阳人记忆中的黄金组合。
东顺城内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样丰富多彩,每年农历四月二十八的"天仓节",街坊们会在路口摆供桌,祭祀仓神祈求五谷丰登,这个源于满族农耕习俗的节日,在城区已不多见,却在东顺城内街奇迹般保留下来。
街北的"群众电影院"建于1952年,曾是国营工厂的职工俱乐部,如今虽然设施陈旧,仍坚持每周放映老电影。《地道战》《少林寺》的放映场次总能坐满怀旧的中老年观众,经理马建国说:"我们不放3D大片,就放胶片电影,那划痕和噪点都是记忆的一部分。"
更隐秘的文化空间是散布在居民楼里的"家庭文化站",退休教师周淑芳家中的"芳草书屋"收藏了三千多册图书,免费向邻居开放;前评剧演员孙丽华的客厅每月举办"戏曲沙龙",票友们在这里唱《小女婿》《杨三姐告状》等传统剧目,这些自发形成的文化空间,构成了官方文化设施之外的毛细血管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街区的口头传统,东顺城狐仙"的传说、"张大帅密道"的轶闻、"文革武斗据点"的记忆,通过老居民的口述代代相传,民俗学者记录到七个版本的"狐仙报恩"故事,每个版本都折射出不同时期的社会心态。
随着沈阳城市更新的推进,东顺城内街不可避免地面临转型,2018年启动的"盛京皇城改造工程"将东顺城内街纳入风貌整治范围,引发了保护与发展的激烈讨论。
最直接的冲突体现在建筑存废问题上,有关部门计划拆除部分危旧房屋,遭到居民反对,退休工程师老陈带领邻居们搜集历史资料,证明其中三栋老建筑具有民国工业遗产价值,经过半年拉锯战,最终达成了"外立面保留、内部改造"的妥协方案。
商业业态也在悄然变化,南段陆续开了几家文创店和咖啡厅,年轻店主们试图在传统街区植入新元素。"从前慢"书店老板小林说:"我们不是要改变这条街,而是想让更多人发现它的美。"但这种尝试并不总被接受,有老居民抱怨"一杯咖啡的钱够吃三天早饭了"。
最具前瞻性的尝试是"社区博物馆"计划,由辽宁大学师生发起的这个项目,旨在通过影像记录、实物征集等方式保存街区记忆,他们已经收集了二百多件老物件,从煤油灯到搪瓷脸盆,每件物品背后都有鲜活的故事,项目负责人吴教授说:"我们不是在收藏古董,而是在抢救即将消失的生活方式。"
东顺城内街的价值远不止于一条普通街道,它是观察中国城市变迁的绝佳样本,体现了历史层积与现实活力的奇妙平衡。
与北京南锣鼓巷、上海田子坊等著名历史街区相比,东顺城内街的珍贵之处在于它的"未完成性"——没有过度商业化的整齐划一,没有为迎合游客而设计的伪民俗,有的只是时间自然沉淀的粗糙质感,这种"原真性"在当今城市中已成为稀缺资源。
城市规划专家指出,东顺城内街的有机更新模式提供了历史街区保护的新思路,不同于大拆大建或冻结式保护,这种"微创手术"式的渐进更新,既尊重了原有社区结构,又注入了必要的新功能,沈河区文旅局副局长坦言:"我们学会了倾听街道自己的声音。"
对居民而言,这条街是身份认同的空间锚点,三代居住在此的温女士说:"搬进高楼可能条件更好,但站在阳台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整条街都是我的客厅。"这种归属感,正是现代城市最缺乏的情感资源。
东顺城内街最终启示我们:城市的魅力不在于它的崭新程度,而在于它能否容纳多样化的生活可能性,在这条不完美的老街上,每道裂缝都藏着故事,每个转角都有意外邂逅,它提醒着我们,真正的城市活力往往诞生在规划之外的缝隙中。
当夕阳将老建筑的影子拉长,东顺城内街又迎来一天中最美的时刻,放学的孩子追逐着穿过街道,下班的居民在熟食店前排队,修表匠收起老花镜,烧烤摊升起第一缕烟,这些平凡的瞬间,构成了城市最动人的风景,或许,这就是我们珍视这样老街的真正原因——它让我们记住,城市归根结底是人的故事,而非钢筋水泥的集合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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